专访“噬血王”王昭教授： 淋巴瘤合并噬血危及生命，应尽早诊断治疗！

噬血细胞性淋巴组织细胞增多症（HLH）又叫噬血细胞综合征，是一种危及生命的炎症因子风暴。淋巴瘤合并噬血综合征是其中较常见的类型，其诊断难度大，死亡率非常高。

10月20~22日，由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友谊医院、北京医师协会联合主办的第五届北京国际淋巴组织细胞会议在京召开，北京友谊医院血液科主任王昭教授担任大会执行主席。

来自国内外的知名学者齐聚一堂，就淋巴瘤及淋巴瘤相关HLH研究进展、造血干细胞移植、脓血症与HLH鉴别诊断、MAS诊断标准更新、原发性HLH遗传学研究、继发性HLH和成人HLH研究进展等议题进行了充分探讨。国际细胞组织协会现任主席Prof.Milen Minkov、HLH分会现任主席Prof. Gritta Janka等10位专业领域顶级国际专家，以及中国医学科学院副院长石远凯教授、中山大学肿瘤医院淋巴瘤研究中心主任姜文奇教授等国内知名专家，分别就相关主题做了精彩报告。

为提高血液科医师和肿瘤科医师对淋巴瘤相关HLH的认识和理解，提供规范的临床实践指导，期间还召开了淋巴瘤相关HLH专家共识会。该共识会由中国HLH专家联盟组织国内相关专家论证，国际知名专家积极建言献策，就淋巴瘤相关HLH的诊断程序、实验室检查、诊断标准和治疗原则等达成共识。

会议期间，华医网就相关议题专访大会执行主席王昭教授。多年来，他长期致力于噬血细胞综合征的临床和基础研究，率先在国内开展噬血细胞综合征相关突变基因的筛查工作，对噬血细胞综合征的临床诊断、治疗以及实验室检测手段进行了深入研究，并提出新的诊疗观点。

王昭教授尤其在成人HLH的临床诊疗方面有较高知名度，鉴定了国内第一例成人原发HLH以及国内年龄最大的原发性HLH，并建立了NK细胞活性检测的专利技术。他还被称为“噬血王”，被很多患者视为挽救生命的最后一站。

华医网：在第五届北京国际淋巴组织细胞会议期间，您牵头组织淋巴瘤相关噬血细胞综合征共识会的初衷是？

王昭：淋巴瘤相关噬血细胞综合征是一种非常危及生命的情况。淋巴瘤本身就是一种恶性肿瘤，其致死率较高，一旦合并噬血细胞综合征，其死亡率就更高了。临床上，很多病人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诊断和治疗，最终死亡。

2016年，国际组织细胞学会公布了一个专家共识，对淋巴瘤合并噬血细胞综合征的定义、诊断和治疗原则等做了一些推荐，但这些数据主要来源于儿科，而淋巴瘤相关HLH不仅仅局限于儿科，很多成人也会得，且有自己的发病特点。

近几年来，我们一直在关注淋巴瘤相关HLH。在国内，该病的诊断和治疗还有很多模糊和不确定的地方。因此，我们希望通过制定中国的专家共识，并邀请国际知名专家参与，为中国医生提供一个诊断和治疗指南，由此来推动中国医生对该病的认识和诊疗水平。我们相信，这对临床医生及时诊断和治疗这类病人，挽救患者生命，能起到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

华医网：此次共识会的核心内容有哪些？

王昭：我国淋巴瘤相关噬血细胞综合征的分类总体上与国际类似，但也存在一定的中国特点，这在本次共识会中得到了一定的体现。

第一，淋巴瘤本身就有一些临床表现，与噬血细胞综合征有些重叠，如何进行鉴别诊断呢？我们认为，炎症因子的检测非常关键。

第二，在治疗方面，国际组织细胞学会认为，异体干细胞移植是治疗该病的最终手段。实际上，我们和中山大学肿瘤医院共同研究发现，一部分得到很好缓解的淋巴瘤相关噬血综合征，通过自体干细胞移植也可以获得很好的长期生存率。

当然，共识会还包括很多其他工作和内容。这些内容有中国专家的工作，也有国际专家的核心观点，两者的结合是此次共识会的重要特色。因此，它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淋巴瘤相关噬血细胞综合征的诊治共识推荐。

值得一提的是，该共识不仅仅针对儿科病人，还针对成年患者，是面向所有淋巴瘤相关噬血细胞综合征患者的。

华医网：淋巴瘤相关噬血细胞综合征的主要机理是什么？

王昭：其具体机理现在研究得还不是很清楚，但可能主要与T细胞的功能紊乱导致严重的危及生命的炎症因子风暴有关，这是目前医疗界的一个共识。当然，也有一部分淋巴瘤患者有基因缺陷，他们更易合并噬血细胞综合征；一些病毒也可能是噬血细胞综合征的重要诱因。

华医网：约有多大比例的淋巴瘤患者伴随噬血细胞综合征？其预后情况如何？

王昭：目前，具体的数据我们还没有。来自国际组织细胞学会的资料显示，大约有1%的血液性恶性肿瘤会合并噬血细胞综合征，淋巴瘤的比例可能会比1%更高些。

总体来说，它是一个非常危及生命的疾病。从国外报道来看，一半以上病人会死亡，比其他高度致死性的恶性肿瘤如白血病、其他类型的淋巴瘤等，都高得多。因此，该病的尽早诊断和治疗，是患者获得长期生存和挽救生命的最根本的办法。

华医网：出现哪些情况尤其要考虑可能是该病？您对基层医生有何建议？

王昭：我一直强调，淋巴瘤合并噬血细胞综合征是非常高危的致死性疾病。它本身没有太多特异的临床表现，所以诊断难度很大。虽然临床上有些检查有助于我们判断是否是该病，但基层医院往往没有条件开展这项工作。因此，我们对该病的临床表现和认识需要提高。

从诊断上讲，如果一个淋巴瘤患者，出现不明原因的全血细胞减少，铁蛋白显著升高，肝功能明显损伤，但肿瘤细胞并没有肝脏累积，也没有骨髓累积，我们就必须高度重视。特别是在骨髓、肝脾、淋巴结、皮肤、脑积液里找到噬血现象，也就是巨噬细胞吞噬血细胞现象，这些都高度提示我们，很可能合并噬血细胞综合征。再结合一些特异性检查，比如NK细胞活性、可溶性CD25等，对早期诊断非常重要。

华医网：您被称为中国“噬血王”，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将您视为挽救生命的最后一站。您对此怎么看？

王昭：我们对这个病的研究已经有十几年了。早在2003年，我们就开始关注该病。实际上，也是在近十几年，国际组织细胞学会对该病出现了一些突破性进展。

在诊断方面，我们这些年做了一些自己的工作，比如我们发明了一种新的诊断NK细胞活性的方法，并获得国家发明专利，在国际学术大会上发言并获奖了。在其他诊断方面也做了一些贡献。

在治疗方面，目前国际细胞组织学会只提供了一线治疗方案，但没有推荐挽救治疗方案。因此，对一些不知道怎么治的晚期病人，我们推出了DEP和L-DEP治疗方案，而且有效率可达百分之七八十，这对挽救患者生命有非常大的意义。这项工作也引起了国际关注。

华医网：如何提高淋巴瘤淋巴瘤相关噬血细胞综合征的诊疗水平？

王昭：有两点很重要。一是通过媒体宣传，以及医生的教育，提高医生和公众对该病的早期诊断和认识；二是对于基层医疗机构来说，如果无法做特异性检查，应尽早送检有资质且合格的第三方检测机构，这对病人的早期诊断非常关键。只有尽早诊断才有尽早治疗，提高病人生存率的可能性。

华医网：您当选国际组织细胞学会噬血细胞综合征执行委员会委员，成为该协会目前唯一进入委员会任职的亚洲学者。与国际相比，目前我国淋巴瘤相关噬血细胞综合征的诊疗水平如何？

王昭：国际组织细胞学会噬血细胞综合征委员会是个全球机构，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国的医学专家代表，我是作为亚洲代表加入了该学会的。今年，作为亚洲代表发言人，我讲了一些亚洲噬血细胞综合征的情况，引起了国外专家的兴趣和关注，很多专家会后与我交流。事实上，噬血细胞综合征在亚洲人群尤其是东亚人群中有其独特性，EB病毒噬血细胞综合征发生率和死亡率都较高。这在欧洲人中比较少见。在这方面，我们做了很多工作。

诊疗水平上，我充分感受到，这些年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政府对科研投入的加大，中国医学在国际上的地位得到明显提升，包括我当选国际组织细胞学会噬血细胞执行委员会委员，也是表现之一。

五六年前，我们和国外在淋巴瘤相关噬血细胞综合征诊治方面的差距是巨大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差距。但这几年，通过我国科研人员的潜心研究，取得了很多突破性进展，在国际相关学术会议上也有了发言的一席之地。不光是淋巴瘤，不光是噬血细胞综合征，我相信其他各行各业都是如此，这是中国的整体进步。所以，作为中国人，我是很自豪的。